最多12个月安全窗口期！中国车企接招欧盟反补贴调查 海外建厂是关键一环

出品丨搜狐汽车·汽车咖啡馆

作者丨母智婕

“注意分寸！”10月6日德国斯图加特的一场活动中，大众汽车CEO奥博穆对当地政界人士发出呼吁，希望在针对中国电动汽车的反补贴调查时更加谨慎。

欧盟委员会继9月13日表示将启动一项针对中国电动车的“反补贴”调查后，难得的效率高涨，10月4日，“反补贴”大棒正式挥下，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即日起对从中国进口的纯电动载人汽车发起反补贴调查，调查理由是“全球市场充斥着更便宜的中国电动汽车，其价格因巨额补贴被人为压低，‘扭曲’了欧洲市场”。

这是欧盟首次对中国新能源汽车采取贸易救济措施。察势者智，驭势者赢，从经贸角度来看，中国电车既要抢占调查窗口期，预判欧盟接下来可能打出的组合拳；同时要发挥新能源汽车产业规模优势，保护好手中的蛋糕。

发难：中国电动车在欧洲太便宜？

不怪欧盟敏感。

汽车产业被誉为欧洲“制造业皇冠上的明珠”，目前仍为1400万欧洲人口提供直接或间接的就业机会，约为欧盟就业总人数的6.1%，是重要的支柱产业。而这一光景迅速被崛起中的中国汽车打破，按照欧委会的说法：“中国电车在欧洲市场更便宜，已经威胁到本土产业利益。”

Jato Dynamics的研究显示，以2022年上半年为例，中国电动汽车每辆平均成本不到3.2万欧元，而欧洲的同型车每辆平均要价则高达5.6万欧元。岚图汽车CEO卢放表示：“欧洲老百姓也希望用更低的价格买到更好的产品，不能因为（反补贴）这件事人为提高产品价格，让老百姓买单。”

2023年，中国电动汽车出货量预测将翻一番，达到130万辆，有望成为全球最大汽车出口国。欧委会更指出，中国在欧洲售出的电动汽车市场份额已经上升到8%，受产能过剩影响，份额有可能在2025年增至15%。按照汽车商业规律，市占率一旦达到10%，在该细分市场将具备发展规模。

冯德莱恩宣布开启反补贴调查的时间点非常微妙。一方面，恰好在9月初的慕尼黑车展后启动调查，而中国电动车展现出的极强竞争力，震撼了欧洲媒体和汽车制造商；另一方面，调查的主要法律依据《关于外国补贴扭曲欧盟内部市场条例》于2023年7月12日刚刚生效，欧委会仅两个月后就展开对中国电车的调查，无疑是酝酿已久。

目前，欧盟汽车的标准税率为10%，若最终调查结果不利于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相关企业大概率将面临15%-20%的惩罚性关税。

调查程序方面，汽车营造社了解到，根据WTO框架下生效的《欧盟反补贴条例》，在正式启动调查后9个月内将做出初步裁决，可以在此期间征收临时反补贴税，不超过13个月内将做出终裁，调查对象是当前进口的商品，不溯及过往；而根据7月通过的《关于外国补贴扭曲欧盟内部市场条例》的时效性条款，欧委会有权对十年内的外国补贴行为进行调查，条例实施前获得的补贴则被限制在五年内期限。

这意味着欧盟的反补贴调查范围将追溯至2018年，而2022年底中国各地陆续退出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政策可能不足以说服欧盟委员会。

传导：特斯拉在内的西方品牌也面临审查

目前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品牌有三种类型：一是蔚来汽车、比亚迪和上汽集团等本土制造商；二是特斯拉等中国设厂、出口欧盟的西方汽车制造商；三是中国收购的欧洲品牌再返销，典型的有名爵MG、路特斯等。

欧洲委员会常务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斯宣称：“严格来说，这并不限于中国品牌的电动车，也可以是其他厂家的汽车——要是他们收受生产方补贴的话。”

过去三个月，宝马的全球电动汽车销量高两位数百分比增长，全球需求强劲。而到了10月6日晚，宝马不出所料收到了其在中国工厂生产并出口的BMW iX3的欧盟调查问卷。

“不仅宝马会输，”宝马CFO沃尔特·默特尔表态：“这将影响所有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国际汽车制造商，欧盟发起的此项调查弊大于利。”

有趣的是，欧盟框架下最大的两个国家德国与法国针对“反补贴”调查的意见背道而驰。

不同于法国积极欢迎的立场，起初，德国反对法国推动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进行“双反”调查，除宝马集团、大众汽车集团高层的不支持声音外，德国交通和数字化部长也警告“德国经济将因此受到损害”。但很快地，德国更改了立场，当欧委会确认启动“反补贴”调查后，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罗伯特·哈贝克表示了欢迎。

从已有的“双反”案例看，欧盟成员国的立场对最终调查结果的判断作用其实不大，但通过摇摆的态度不难看出，德国汽车工业现阶段对中国市场的深度依赖。

反驳：调查证据和时间表产生争执

10月4日当天，商务部官网发布答记者问：“欧方发起此次反补贴调查，仅依据对所谓补贴项目和损害威胁的主观臆断，缺乏充足证据支持，不符合世贸组织相关规则，中方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同时，“欧方要求中方在极短时间内进行磋商，且未提供有效的磋商材料，严重损害了中方权利。”

目前，包括乘联会、中欧商会、商务部在内的多个协会和部门已经明确表示对欧盟发起调查的反对。但目前来看，欧盟与中国就电动汽车问题达成和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美东时间10月6日，欧盟再次出招。根据英国脱欧协议规定，欧盟要从2024年起对英国向欧盟销售的电动汽车征收10%的关税，而欧委会副主席Maros Sefcovic表示，欧盟正在草拟一项计划，暂缓一年对进口英国的电动汽车征收关税，目前尚未有谈判结果。

欧盟成员国内部，汽车制造商们还希望延期三年再开征关税，为欧洲地区的汽车产业供应链发展争取时间。

出路：海外建厂和积极应诉两手抓

“汽车公司发展很难一步到位，都是从整车出口再到海外建厂，只有通过各种渗透才能到全球去。”零跑汽车创始人、董事长、CEO朱江明表示。

欧盟此次挥下反补贴调查大棒，产生的必然后果就是倒逼中国车企加速出海，不止于卖车，而是输出整条产业链，其中关键一环就是海外建厂、配套供应链。

Stella Li在智利圣地亚哥参加活动后

10月6日，比亚迪执行副总裁李柯表示，尽管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启动了反补贴调查，但是比亚迪将继续推动公司在欧洲实现强劲增长。李柯称：“我们是一家上市公司，需要以透明和开放性分享信息的方式进行管理。因此，我们不担心欧洲正在进行的任何调查。”

2022年，比亚迪以180.5万辆的销量终结了南北大众等合资企业长达40年霸榜的局面，位居国内乘用车企销量榜首；2023年三季度，比亚迪以微弱差距逊于特斯拉，差点成为全球最大纯电动汽车销售商，这让不少外资车企感受到压力。

当前，包括上汽、比亚迪、长城等头部车企正在紧锣密鼓筹备欧洲本土化生产，最早一批欧洲本土产品很可能2025年下线。2023上海车展期间，极氪、长安等多家企业也透露了海外发展战略。

另一边，中国电车企业还需积极应诉，争取有利调查结果。汽车营造社了解到，在实际的反倾销和反补贴案例中，欧盟的调查多以高额征税结案，且耗时比法律规定的还要短，更存在其他国家跟进发起类似调查的风险。这意味着在不征收临时关税的情况下，中国车企安全窗口期最多为12个月。

这是中国电动汽车行业首次面临反补贴调查，应诉经验不足，有必要向国内“双反”应诉经验丰富的行业取经，如光伏、纺织、轻工等。业内专业人士介绍，积极应诉的企业相比被动应诉和不应诉的企业，最终被加征的关税税率，差距可达8倍。

因此，对于中国电车出口企业而言，可以汲取的经验是建立“双反”预警和应对机制；充分了解并熟悉“双反”的法律法规和相关程序；在全球化产业布局时，适时风险布控，及时调整进出口模式、产品结构和风控方案等，面对类似情况时就能把握先机。

崛起的荣耀伴随着艰辛和各路风险挑战，不同于12年前对光伏行业的“双反”调查，我国电动汽车行业当前已经积累起庞大的自主供应链优势，占据了一定产能和技术的主动。若能做到顺势而为、借势而上、造势而动，则势不可挡。